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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刘:一个懂音乐的电梯工
发布时间:2016-03-31 15:26:27 来源:重庆晨报 编辑:刘晓 浏览数: 0
[摘要]  64岁的老刘,是渝中区较场口一幢大楼的电梯工。老刘虽然背有残疾,但面相不俗。那幢大楼是一个文化单位,老刘也是饱读诗书之人...
64岁的老刘,是渝中区较场口一幢大楼的电梯工。老刘虽然背有残疾,但面相不俗。那幢大楼是一个文化单位,老刘也是饱读诗书之人。有一天在小电梯口,他对我说好想再看一遍《第三帝国的兴亡》,年轻时他有这套书;他还熟悉瞿秋白,有一次他顺口给我背诵老瞿的名言:“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,世界第一”。这暗示老刘肯定读过老瞿绝笔书《多余的话》,因为这句话就是《多余的话》的最后一句,是里面最不多余的。
 
老刘是大楼保安、厨师、清洁工里面的意见领袖。一天,我看见他站在小电梯口和大楼大门之间并不开阔的地区,和几位保安、清洁工狂辩“国有大中型企业的发展瓶颈问题”,老刘滔滔不绝。顺便说一句,在小电梯里边,老刘可以和大楼的任何人就任何问题交谈,而且常常口吐真言,叫对方辩友顿觉自己很没文化。
 
只见老刘大手一挥,对保安大哥说:“我给你讲,世界上合情合理又合法的事情,根本就没有。你要是合情,很可能就不合理;你好不容易整得合理了,但可能又不合法了”。说完,老刘让自己的右手手背和左手手心碰了一下,发出啪的一声脆响,伴着其一声轻叹:唉。
 
大楼有两部电梯是自动的,不用老刘管,他只管侧面的小电梯。小电梯很古怪,曾经很多年,一楼外边没有开关(严重声明这并非老刘设计)。在一个凡事都讲究互动的时代,大楼这部电梯却拒绝一楼门外的乘客跟它互动,拒绝你从外面摸它,只许它在里面自摸。这本身就是老刘关于“世界上合情合理又合法的事情,根本就没有”之学说的一大证据。
 
 
音乐
 
冬天的上午,老刘坐在小电梯口外面幽暗的楼道里,小桌上一个mp4,飘出一阵音乐,曲风不俗,有点像罗马尼亚作曲家齐普里安·波隆贝斯库《叙事曲》的主旋律。我问:“老刘,听的《叙事曲》吧?”他说:“不是,是《一月的哀思》。老电影《生活的颤音》里面的小提琴曲子,盛中国拉的,拉得好哟!”
 
小时候我看过这部电影。“项坤、阮斐夫妇和他们的儿子项智力,都在里面演了角色。项坤演医生,他儿子高鼻子,很帅,还演的一个反派;女主角叫冷媚,漂亮哟!写伤痕文学的。”
 
穿着灰色高领毛衣的女一号冷媚,像巴尔干半岛电影中的姑娘。她和男一号小提琴家坐在房间里,男一号问她:你喜欢文学和音乐?冷媚笑而不答,伸手轻轻把电唱机的唱针搁在唱片上,柴科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二乐章《短歌》响起。老刘还记得“是柴科夫斯基的《短歌》”。
 
老刘出生在中兴路,父母在朝天门储运公司上班,在家排行老二,上有大姐,下有小弟。《生活的颤音》那句台词“你喜欢文学和音乐?”,也像是对他的发问。
 
他最初学音乐,是学吹笛子。“那是小学二年级,我在西三街小学读书,有天黄昏路过解放东路谢家屋头茶馆,听到楼上有个人在吹笛子,很好听,一看,是我们班主任邓一浪。我就停下来,坐在街对面糖果店的梯坎上听。邓老师看到是我,就叫我过去。我说这个好听,就喊他教我吹。”
 
当时还是小刘的老刘,很快就成了他们那条街吹笛子吹得最好的娃儿。“《喜洋洋》、《洗衣歌》我都吹得好哟。但单吹学会了,双吐还没学会,邓老师就调走了,就没人教我了,我学到的,就像一锅夹生饭,倒熟不熟的。现在我有时经过解放东路,都还习惯性地找谢家屋头当时老师吹笛子的地方,但找不到了。”
 
后来他就跟同学林忠云学拉小提琴。“但没拉几天,他就参军去了部队文工团,我又没学会。前几天在街上买了一个葫芦丝,吹《月光下的凤尾竹》,但嗓子里面的气运得不好,提不上来,吹起来像黄牛在叫,就没吹了。我中小同学里面大家都是琴棋书画,才华横溢,只有我最差,我只是爱好。”
 
这几年老了,老刘还想学琴。“我跟几位老同学商量,大家建议我可以去老年大学。但学哪种琴好呢?拉手风琴,背上一坨,前头一坨,形体也不好看;小提琴要锁骨顶起,左边夹不紧。最后还是准备去少年宫学大提琴。”
 
要学琴,得先买琴。老刘先是直奔解放碑长江文具店。1950年至1980年以来,重庆地区几代学琴的少年,包括李云迪,最先都是在“长江”看琴、买琴。
 
“长江文具店有一把琴,湖北出的,就像我这鞋子的颜色,差五十两千块钱;朝天门也有,我问过批发价,八百至一千块钱一把。最后我还是买了一把别人用过的旧琴,两千块钱。”
 
 
老伴
 
老刘坐在小电梯口外面幽暗的楼道里听《一月的哀思》那天,是他老伴的忌日。他说:“老伴走了一年多,肺癌。我听这个曲子,也是安慰。”
 
这个曲子,也是老刘年轻时音乐生活的安慰。“1979年看了《生活的颤音》,我太喜欢里面的音乐了。是西安电影制片厂拍的,作曲家叫李耀东,我就给他写信,想要一份乐谱。当时我在白象街一家小工厂上班,他的回信寄到厂里,是个牛皮纸信封,上面红字印着西安电影制片厂。”
 
小厂里的人哪见过这个!同事最先在办公室看到信,以为他要调走了。“我去取信的时候,厂长也说:你娃要高升了吗?我说,我高升啥子哟!打开信一看,是李耀东的回信,打字机打的字,手写签的名,大意是想不到在重庆,还有观众特别喜欢这部电影的音乐,非常感谢,随信寄上《一月的哀思》的简谱。谱子不长,只有一页纸,后来搬家,信和谱子都搞不见了。”
 
乐谱已逝,但乐曲长在。现在只要一想起老伴,这个曲子就成了老刘最爱听的音乐。“一是安慰,二是愧疚。主要是寄托我的哀思”。
 
老伴走了一年,老刘孤独但不寂寞。吃了晚饭,他就从储奇门走到朝天门河边,看船耍。
 
除了看船,他还有一个秘密,那就是在河边练一个小节目。“毕克、童自荣、邱岳峰,上译厂的三剑客,我都很崇拜。我也学他们配音,就在河边练习。今年下半年外侄女从上海回来,这个大楼已经搬家了,我也不开电梯了,退休了。我要举行一个答谢联谊会,还要拉个横幅‘2016年干人至爱亲朋答谢会’,‘干人’旧社会指穷人,是我二老子给我取的小名。我这一生,得到了姐姐、姐夫、舅舅还有很多亲友的帮助,我要答谢一场。我还写了一个讲话稿,还要表演一个小节目。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,提前给大家告别,从此浪迹天涯、城市、荒野,赎我的罪”。
 
老刘练习的,是老电影《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》开头的几句台词——这是部上点年纪的人都很熟的片子,有兴趣的人可以去翻来看一看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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